蘋果妮子

不太記載也不想寫一些讓人傷懷的事情，對於情緒很不好的記憶，常常藏到心裡面。

週一早上的告別式，送走了阿嬤，阿嬤的後事，才算告一段落。

在許媽還沒嫁入許爸家的時候，奶奶已因病過世，所以印象中的阿嬤，只有外婆，沒有別人。

又因為每年過年都回娘家，所以小時候最期待的事，就是農曆年回外婆家過年，有好吃好玩的，坐車回潭子，數上四個收費站就到了。

念幼稚園大班，暑假也會回外婆家玩，比較小的時候，記得傍晚灶腳的炊煙裊裊，老老的四合院裡，還用柴火煮食，阿嬤剁雞肉，我就蹲在旁邊看，接著總是可以領到一隻雞腿啃，那時候的我還小，和小阿姨一起洗澡，說著自己喜歡當卡通人物，不然就是羨慕小甜甜之類的。

阿嬤很厲害，煮吃釀酒都拿手，曬菜脯、筍乾，自釀米酒，外加醃一堆醬菜，後來年紀長了回小舅家時，最想念最愛吃的，還是阿嬤的筍乾，煮前已經將多餘的鹽分洗掉，所以吃起來不怎麼有鹹味，愛吃的自己獨自奮鬥可以嗑掉一大碗公的筍乾肉絲湯。

當初棄普通高中不念，想著要有一技之長，轉而唸離家很遠的市立高職，害許媽被阿嬤念到臭頭，雖然跟我們距離遙遠，但是大小事還是很關心注意的阿嬤。

阿嬤跟嫁到泰國僑居的姨婆感情非常好，從幾年前開始，每年約有3個月到半年，都在姨婆家住。身為妹妹的姨婆，總是為愛漂亮的姐姐添購許多保養品化妝品。好幾次過年回台中阿嬤家，就借阿嬤房間，打地鋪一塊睡，大清早呢，你會被樓下楊麗花歌仔戲影集的聲音吵醒，起來盥洗後發現梳妝台上居然有Anna Sui的粉底液跟蜜粉，更不要說什麼碧兒泉的保養品、什麼CD、Lancome的了，惹得我與賴寶、十元、以及十元的眾姐妹紛紛自嘆不如，年輕女人比不上一位年高德劭的阿嬤會打扮自己，真是輸了輸了。

今年敲定補宴客的日子後，阿嬤就一直問許媽，問外長孫女要買什麼手飾？喜歡什麼？還是要折合現金？一定要給他好好準備一下...。

端午節的前後，阿嬤在動膝蓋小手術前，上來過台北一趟，還在家裡過了夜，那時候剛好佐哥也回台，呆在樹林，不知怎地，就和阿嬤錯過。

然後，六月底，就在要膝蓋複診準備要拆線前幾天，杵著柺杖要下樓的她，因為重心不穩而摔滾下來傷了腦子，開了腦部的手術後，就一直昏迷著。

小舅說，阿嬤打算膝蓋複診拆線就飛去泰國找姨婆，還頗性急的，誰知會發生意外狀況呢？最疼阿嬤最愛阿嬤這個姐姐的姨婆，聽到消息，隔天一早馬上坐了飛機就趕回來天天進出加護病房。

從住慈濟的加護病房，到轉出至普通病房，到轉至其他醫院請看護，阿嬤仍是沒有醒來。當初動手術的醫生說，老人家傷得不輕，很難恢復，請家人也要有長久不醒的心理準備。

轉到其他醫院的看護病房，許媽還是時不時的跑下去，也許沒那麼勤，所以日有所思，夢見阿嬤醒過來，在床上跳呀跳地，念著她怎麼不來看她，隔天又趕著下去看她。

九月底，又發燒了，再度轉回加護病房，醫生發病危通知了，要家人有堅強的心理準備，那天傍晚許爸許媽都一起下去了，小舅幾位長輩商量過了，不勉強而要醫生幫阿嬤做電擊刺激心跳，順其自然就好，不讓阿嬤硬撐，晚上夜半12點多，正式告終。

回台中的路上，還未有什麼太哀傷的情緒，直到午餐後一路跟著作法事，才是漫長的開始。

不曉得是靜靜的聆聽法師念經沒做什麼事，還是生理期作祟，一邊跟著作法事一邊還是打瞌睡，旁邊的許湯米還頻頻地虧我，誠意實在不夠。不過，某些時候的儀式是需要身為子女的許媽、舅舅阿姨，發洩自己的情緒盡情哭泣，每每到這個段落，看得總是非常不忍，哭得極悲慟傷懷，好像要趁此用力努力的哭，發洩一下。

許媽跟舅舅阿姨見到姨婆，總特別的情緒崩潰，姨婆似乎也是隱忍到現場才爆發出情緒來，姨婆女兒算是阿姨吧，跟阿嬤也親，跟著作法事時也是忍不住的哀傷悲泣著。

不會因為阿嬤過世自己心情低落，而是在公祭家祭的當下，看到連老長輩的舅公、姨婆仰天難過的淚流滿面，看到他們難過成這樣，實在很難不被影響跟著流淚。

3歲的軒軒還未深刻體會生離死別，直問媽媽

「為什麼大家一直在哭？那麼傷心？」

媽媽回「因為阿祖要回天上去了，大家很捨不得。」

軒軒問「布簾後面是什麼？」

媽媽「是阿祖在裡面睡覺。」

軒軒「叫阿祖不要一直睡覺嘛，醒過來跟軒軒說話。」

阿公很堅強，感覺上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起伏，但就怕男人總是強忍寂寞與難過的心情。也或許，老年人的阿公有他們獨有的睿智，知道老伴不在也會過好自己的日子。

阿嬤走後，許爸先行回來繼續工作，回到家提到一件神奇的事，阿嬤的農會與郵局定存是9/29到期，那天恰好是中秋節後補上班的週六，也因為阿嬤病危，所以到期的當天馬上辦轉存過戶到阿公帳戶裡，就這樣完成一件重要事，阿嬤也比較安心的離開吧。

阿嬤，你要一路好走唷～請在天上好好保重你自己，也保祐阿公。

謝謝Jenny妹的鼓勵，翻找出這個很久以前看到的感人Flash─Walking Tour，讓我能帶著體悟的笑臉，心底默默期望著阿公繼續健康的生活著，天上的阿嬤也很快樂的看顧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