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架上垂掛著滿座的天然乾醃魚肉乾。

陣陣海浪拍打著岸邊,空中盡是堆疊著灰雲片塊,冷瑟略寒的深秋天色。

一位打扮淳樸的中年婦人,出來將竹吊架上的魚乾片收拾了一點進屋去。準備好了麵包濃湯與簡單的菜食盤飱,兩位婦人提著大籃子,以一種很輕快篤定的腳步,走近了目標戶人家,開門進入。

自籃內端出熱騰騰剛煮製好的麵包稠湯,與親手打製完成的圍巾手套給孤苦的老人,老先生以無限感激的眼神回報婦人的溫暖眼神。然後一口一口珍重萬分的喝著得來不易的一餐。

每日送餐結束後,兩姊妹回到家中與其他信徒們做例行的禮拜與彌撒,一番禱告之後,便預備開始眾人的用餐時間,家裡有位為兩姊妹服務多年的女管家─芭比。

有關芭比的身世,可以從好久好久前說起……

兩姊妹,為此區村民們向來甚為景仰的牧師之女,二八佳人的嬌美模樣就生做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那般落落大方、明亮動人,兩朵明珠就伴在父親牧師的身旁,成為大家心中的依戀、眾人目光的焦點。尤其,有位來自城市名門貴族的士官少尉,初次見到姐姐便驚為天人,自此為她墜入愛河,開始虔誠地跟著天主,從不間斷地跟著牧師與眾信徒祈禱祝福與朗誦聖經當中啟人思想的一切細節字句。少尉最愛坐在姐姐身旁,期待著最終時刻,與每位手攜手共頌聖歌,能夠在這時以手緊握最在乎的人兒,是他享受貪戀的時光。

然而,時間慢慢流逝,士官少尉似乎感受不到姐姐的愛意,加上內心對於功名的聲聲召喚,最後,掙扎過後的結果是決定離開這個沒有結果的傷心地,回到城市取得他所要的權與利。

回到繁華的城市中,少尉如願以償地與女王的國親王戚攀上姻緣,加少尉曾在牧師身旁的長時間聖經歌誦中浸濡不少時日,言詞舉止自有一番不凡氣質,偶來引言聖言佳句,更是博得女王青睞,名位節節高升…。

日子還是這麼過去,來自法國四處旅行及周遊各國表演的男聲樂家─帕賓,無意間來到兩姊妹的家鄉,偶然無意的參加村內週日禮拜時,聽到妹妹宛若黃鶯出谷餘音繞樑數日似璞玉般有著美麗純淨的嗓音,有著極震撼聲響重擊著他的心臟更感受到上帝讓他發現了這如天使般的可人兒。
帕賓來到牧師家附近的小雜貨店借租房間,熱心拜訪了牧師,表示志願教導加強妹妹演唱的歌嗓技巧,因為藉由神的引介,牧師欣然同意。而妹妹在時序見進的不斷練習中,吟詠的嗓聲逐漸圓潤甜柔,轉音與高音之峰迴路轉更加得心應手,更是漸漸感受到帕賓的強烈愛意,然而,她知道,這一生勢必只有全心全意奉獻給上帝了,明瞭這些暗下決定的妹妹,便結束了與帕賓老師如師生如似戀侶的日子。

春去冬來,歷經了不知幾個寒暑,姊妹倆已經不再年輕、年華逝去,看見兩位已有年歲的婦人,安然守著父親的堡壘、堅持地當著上帝的信徒,服務上帝的子民、看護著這些無依的人們。

在風寒刺骨的夜中,妹妹斟沖著一壺熱茶、姐姐則繼續勾打完成為老人家們嚴冬禦寒的衣物,就在享受夜裡寧靜時分的此刻,門口有人敲得又急又怕的!

兩人迎門開啟,發現一名婦人眼神失措一臉驚慌,領她入門彷彿還驚魂未定,面容慘白的她似像要昏厥過去…

遞過了婦人帶來的信件,拆開細細詳看,發現這是來自於十多年前曾偶然相逢共遇的朋友─帕賓先生,希望遠在北歐的兩姊妹朋友,能夠幫助並且收留他的好朋友─芭比。

芭比,來自法國,丈夫與孩子都在戰爭當中被殺害了,因為表弟的幫助順利自法國國度逃了出來,與兩姊妹言語溝通甚難的她,鄭重請求姊妹倆收留她。思量考慮半响之後,原本擔心並無多餘家用可以聘用芭比的姊妹,決定要讓芭比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

首先,教會芭比認識一些自己國家的簡單字彙,與日常生活的菜食料理,儉樸的牧師家庭不重花俏也沒有佳餚大餐可吃,拉開抽屜中有耐久放置的麥類麵包,將一大塊分剝成小塊,放進煮滾的熱水中拌煮融化,就是一道麵包熱湯,只不過,色澤與口感上,可能稱不上美味,也許就僅只是,止飢而已。

說也奇怪,自從芭比來到姊妹兩家裡,不知怎地,盈餘收入越存越多,對於姊妹來說,芭比就好似聚寶盆一樣。其實,芭比可以說是巧婦一枚,到了海邊固定販售捕魚打撈得到的漁獲小販,問過了想買魚貨價格之後,芭比首先會先挑剔這次撈捕的漁獲不甚肥美、海鮮的保存上也頗有問題,進而抱怨這價格賣得不夠實在。當小販對此急忙澄清時,芭比又挑上個頭較小的魚貨要小販兩尾算一尾價。小販敵不過芭比的高超買物術,勉強同意她的出價,當其他婦人依樣畫葫蘆地想和小販討價還價,殺價的話術技巧卻沒有學到芭比的兩分,當場就被小販回了一嘴搶不到便宜呀…!哈哈!

進雜貨店買點火腿、再帶些蔬菜,不買過量,也懂得邀人情去些零頭,買馬鈴薯要些蔥香料當贈品,台灣歐巴桑的美德彷彿分身重現!黃昏,不時可以看到芭比在海岸、草地邊有如神農遍嚐百草,摘取香草藥草,一大把倒掛在廚房中,乾燥了,就可以在任何烹飪過程中,隨意摘拿些剝取點,丟入燉煮或是煎烤的鍋具內,增添許多芬芳的香味來。

由這些老人家們每日得以在用餐時間品嚐到芭比的手藝,而露出滿足無憾的笑容,可以得知,他們多麼欣喜,上帝派了如此美好的天使來幫助他們、協持兩姊妹。

不過,年代久遠,長時間下來,信徒之間悄悄地產生嫌隙,常在禮拜集會或是同聚誦歌吟詠當中,竊竊私語各有心結起來,小團體與耳語常不時產生,摩擦紛爭也時有所見,讓姊妹們心力交瘁…。

某日,小雜貨店告知兩姊妹一個大消息!芭比每年都會收到由祖國法蘭斯收到的一張彩券,居然中了!頭彩!

頭彩,一萬法郎!

天!芭比被兩姊妹慎重告知,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進房冷靜半刻後,理了情緒出房,對兩姊妹說了些話,希望能夠完成一個心願。因為牧師的百年誕辰將近,希望讓她好好安排一頓豐盛大餐,讓大家好好品嚐,而且要以她的錢來安排。坳不過芭比的兩姊妹,為難又感激的答應她。因為待準備的食材太多,向兩位女主人請了幾天假期,連絡表弟待為找尋需要備齊的材料。

如此好運降臨在芭比的身上,兩姊妹都為她高興開心,但是,習慣有芭比陪在身旁的她們與無依失護的老人家們能夠捨得她的離開嗎?有了這筆錢,芭比應該可以無憂無所顧忌地回到最愛的法國好好生活吧?這次百年誕辰後就會離開了嗎?

尤其是愛上了芭比烹飪技術的人,定時就呆坐桌前嗷嗷待哺的老伯伯,此時喝到吃到的與芭比細心煮食出來的成品差距過大時,露出那般疑惑失望的表情,大家無不都盼著這短短幾日的時光快些過去,芭比快些回來他們身旁吧!

不消數日,芭比果然歸來,只不過帶著表弟與一位小廝,帶著心滿意足採購滿滿一馬車的器具、食材,各式的罐頭、兩只大大的酒箱、一籠子活潑肥滋的鵪鶉鳥、看似健壯的海龜一大隻、各項油料、醬汁、當令熟成的水果、餐桌配件、各樣不同酒款的數種水晶杯只、燭臺、繡刺精美有著高雅飾樣的餐巾桌布…包羅萬象,看傻了牧師姊妹的鄰里街坊,也看傻了牧師姊妹與一干信徒…。

那天看著芭比一一點收察看著她採購清單的品項,善良純美的姊妹們,單純的想法望見那隻無辜眼神的大海龜,以及芭比舉起了好數支看來也全然不了的酒類…,那夜姐姐與妹妹紛紛不約而同做了午夜夢囈的惡夢,看到火焰熊熊的烈炬當中,大海龜的慘死刀下,芭比高舉盛滿寶石瓊漿玉液的奸惡笑臉,正積極地誘引她們走入地獄之門……啊………

被這樣畫面驚嚇醒來的姊妹倆有相同的夢境與感應,決定召集信徒轉告此事,她們兩了解芭比的好意,但是不知道縱情的下場是否會帶來厄運,原本各有嫌隙的信徒們居然團結一致起來與兩姊妹好好合作,決定不對食物本身下定論,不管下嘴之後是美好或是可怕,一律都視為惡魔誘引的陷阱…

當天一早開始,芭比就著手準備著冥誕壽宴的各項事宜,包含了整個餐廳的擺設搭配、鮮花插飾、用鐵盒內放了燒得火紅炭煤的舊式克難熨斗,來熨平舖擺平整的絲白漿化桌巾,再一位位放好白瓷餐盤、銀製餐叉、餐刀該就定位的位置,與每一只酒杯該放好的地方,一切的細節要求嚴謹都來自於芭比,她就像似一位最稱職最能幹的女主人、女總管,打點一切不假他人之手。

而後,入廚房進行所有前置工作,需要長時間燉煮的醬汁、與需要不停揉打發酵的麵糰、當然還有大隻用來熬製最佳原味湯頭的法國經典海龜湯。芭比用她的巧手施展魔法,預備將一件件作品幻化成最華美的神奇出來。

就這樣,一批被邀請的賓客在指定的時間之內,陸續到達牧師家中,慶祝先人牧師的百年冥誕,來賓當中,還包括了此時已貴為將軍、當年仍是翩翩少尉的他。見到姐姐有眾多莫名的情感留至心頭,姐姐身上臉龐中依稀留存著當初少尉愛戀的那部份,此時歲月蹉跎,將軍在內心深處感嘆著…。

來賓們紛紛入座,先將開胃香檳奉上,連小廝都著上了黑色的專業圍裙,當起臨時卻又頗稱職的服務生,為大家斟倒第一瓶美酒。

由於,大家都有了一個共識絕不對食物發表言論,於是,嚐到如此口韻豐富氣泡綿延細緻的香檳,不知曉的人還以為這是新品牌的外國汽水?!將軍一入口後就驚艷的說不出話,
『真是難得,這瓶好酒甚難嚐到,嗯…果香調豐富,餘韻變化多元,飽滿的氣息讓人心曠神怡!』
一旁的眾人,巧妙避開這番感言,岔開這主題,另開話匣子說起了牧師生前種種感人的美好,而後又引出許多不同經驗感念著牧師為大家為眾人的辛苦,而後上了麵包佐魚子醬,一只空酒杯傾入了另一瓶白酒。以銀製小匙舀起了魚子醬搭配麵包,魚子肥腴的鮮美令人激賞,將軍又忍不住的讚美起來,不論是料理也讚,搭酒更是一流,全場唯有他一人對此番筵席上的餐點讚嘆不已。

雖然,用舌尖早已感受到醇酒的美味、以嗅覺視覺體會了餐桌上的一切全新經驗,仍然沒有一位信徒能勇敢的說出內心真話,大家謹守著那個召集會上的承諾,繼續漠視著自己對彰顯的美味反應。正宗的法式傳統料理海龜湯,此點讓將軍感嘆著,到底有多久沒喝到如此道地、味道紮實的鮮味海龜湯,每位信徒賓客此時面容表色都有種奇異的矛盾呈現,既是發現了美好卻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大夥都隱瞞的很壓抑。

神奇的是,互相仇視嫌惡的彼此會諒解對方、在此時坦承自我錯誤,接納包容過去所不能忍受的對方,難道?是芭比的料理真起了一種神蹟?

小廝在廳堂來回穿梭著,陸續上了各道菜色還要略為介紹、芭比會在他出廚房前,再次提醒,啥樣的酒倒在怎樣的杯中,讓小廝這個服務生做得稱職又專業帥氣。

就這樣,麵糰以圓形杯緣壓置出一個相同模子的形狀,再進烤箱烘焙,形成一個烤製的酥脆金黃的酥皮布丁盒,上面擺放的是整隻烘烤得噴香的鵪鶉,這樣上桌,配上陸續斟上的兩款紅酒,再次激起將軍的共鳴,為了好酒可說是喝得陶醉不已,連連讚美連連歡喜的驚嘆,這樣的好酒,就算是花都巴黎也難尋吶!尤其,看見這道鮮烤鵪鶉配酥烤布丁盒,將軍的思緒回到巴黎的時光,憶及曾在一家極富盛名的餐廳吃到這款創意的美味料理,更令人驚訝的是…,餐廳的主廚是位女性。

最後,餐桌上的用餐器皿皆被收拾乾淨,奉上熟成甜滋的各式各款水果,還有難得珍貴甜白酒做相稱甜點搭配,在將軍與眾人的心中可以說是完美的落下句點。

餐畢,大夥移駕起居室,品飲紅茶咖啡、男人們抽根飯後雪茄,姊妹倆又彈起聖歌曲曲,擁有肚肭滿足與內心美味感受的信徒們,原本緊張不睦的氣氛,在此刻都消失無蹤,冷眼相待的夫婦也盡釋前嫌,相擁一吻…。

曲終人散送客時,將軍再次溫柔地親吻著姐姐的手,對她說,他了解當初她執著奉獻給上帝的純潔心靈,就猶如她現在依舊美麗如昔。將軍暗下決定要將餘生好好陪伴著姐姐。

夜深了,這精采難忘的一夜就要結束了。
姊妹倆們,感激著芭比所做的一切,關心的詢問著,芭比是否疲累?也掩不住害怕的怯問著芭比的歸國日期,
然而,芭比回答,『我不會回國的,而且這餐已經耗盡我的所有了。』
『什麼?耗盡所有?你…準備這頓到底花了多少?』
『不多不少,剛好一萬法郎。』
『什…什麼?!一萬法郎』姊妹們不敢置信大家漠視冷淡不做言論的一餐,竟是要價一萬法郎!
『將軍說的沒錯,我是當初他在巴黎餐廳用餐的主廚。這頓在這餐廳用餐的價格正是一萬法郎。』
『我…我們…,芭比,你為何要這麼做呢?』姊妹們又驚又羞地問著,訝異著芭比對於她們的真摯傾注一切,羞於她們對於芭比的擔心懷疑還有不信任。
『我感激用這樣一次幸運得到的意外之財,來展現我許久未施的廚藝,很滿足這次的籌畫與準備,希望讓你們吃的開心。我不會回法國,那裡早已沒有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是你們,這裡才是我的家呀!難道,你們不要我留在這兒嗎?』芭比真切的問著。

姊妹們不發一語緊緊擁抱住芭比,原來,這真的是上帝送給她們兩最好的禮物…。
深冬黑夜中的北極星,光芒一閃一爍,彷彿就是上天的神在溫柔的探視著我們…

這是一段來自芭比盛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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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看了這部片好一陣子了,如今深呼吸一口氣,把能記著的枝節片段通通一鼓作氣打出來,有失正確,摻雜太多個人情感者,小妹不負後果責任呀…。而且,到光點戲院看戲的人大概都很閒,沒事六點開演的戲多數人早早就入座搶得好席次,那為何我們如此命苦這麼趕?

而且,看戲都很有氣質,原因是→全場人大概只有我跟米澳媽在咬耳朵、竊竊私語著電影裡面細節的有趣笑點,不過1/2就被很善意的警告,『噓∼安靜』最後,我們兩沒氣質的女人終於一路閉嘴到散場…

圖片說明:妮拍攝。引用91.12.29在J-Ping大夥大啖美食杯盤狼藉的照片,哈哈!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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